淡淡的桂花香 君珺
那年桂花飘香的一个秋夜,大约九点半光景,我一个人在教室里看书。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走进来一个清秀的姑娘。她笑吟吟地看着我,用嘴努了努讲台旁边,轻声问,可以吗?讲台旁边,放着一台脚踏琴,是我们上音乐课用的。我疑惑地问,你会吗?她笑着道,我试试。不等我答应,她径直走到脚踏琴面前坐下。我走到琴边,看她弹琴。琴声随着她娴熟手指的跳跃,水一般地从琴里流泻出来。一曲弹毕,她笑了起来,问我,好听吗?我点了点头。她嫣然浅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给我的印象是她喜欢笑,笑起来很好看。
之后她隔三差五地来弹琴,和我很快熟悉了。她告诉我,她是应届高中毕业生,大学没考上,晚上来我们学校办的高考补习班补习,准备来年再战。她寄宿在姐姐家,就在附近。都是年龄相仿的青春年少,我们谈得来,经常谈论理想,憧憬美好的未来。谈话间,她喜欢不时把头伸出月光飘洒的窗外,猛吸一口气,感叹道,真香啊!窗外,摇曳着一排排桂花树,绽放着淡白色的花。她嗅花香的样子很可爱,皱着眉头,鼻子扭曲着褶皱,常常让我忍俊不禁。有一天晚上,她弹琴弹得较晚,我就主动送她到校外。分手时,她转过身来,气息如兰,轻声说,谢谢你。有一股暖流,在我心里热热地激荡。过了几天,我大着胆子,约她去看电影。她眉头微皱,为难地说,不好,我还要上课呢。在我的坚持下,她最终勉强去看了。那天晚上,她一直不怎么说话,也不笑,显得心事重重。我不敢再请她看电影了,怕影响她补课,惹她不高兴。她依旧时不时地晚上下课之后来弹琴,每次我都主动送她到校园外的大街上,这似乎成了我们之间不待言说的约定。那些夜晚,我们相处得很愉快。有一天晚上,天气有点闷热,我送她到校外后,提议去喝杯冰水。她略微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喝完冰水后,我们挨在一起,向她姐姐家的方向走去。我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她的手指,柔嫩绵软,霎时有一股电流在我的全身游走。我斜眼偷觑她。路灯下,她眼睛平视,鼻尖上微小的汗珠在路灯下闪光,她的样子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天不算晚,路上还有不少行人。突然,她仿佛遭遇到了什么,一下子就斜插进旁边的人群里,转眼就不见了。
那之后的好多天,都没见她来弹琴,我不知道那天晚上她发生了什么事。过了十多天,有一天傍晚,我一个人在校外围墙边上走着,看见了她。她在向这边张望,显然是在专门等我。她跑到我身边来,喘着气,神情有些紧张,迫不及待地告诉我,那天晚上,她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姐姐,姐姐也看见了她。回家之后,姐姐不听她解释,狠狠地训了她一个晚上。为了防止我们继续来往,第二天,就给她转到了另一个学校的补习班。她说,她今天是特意来跟我告别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有一种东西才刚开始马上就结束了。她走到墙角拐弯处的地方,突然回转身来,大声对我说,我明年考上学校后,再来找你。在一阵咯咯笑声中,她跑远了。
我在焦虑不安中挨过了一年,心里一直在盼着满城的桂花开放。我想,桂花开了,香气弥漫中,她就会来找我了。可是,桂花开了又谢,一直到我师范毕业,她再也没有出现。时光流逝,我终于明白,有些相遇,本就是稍纵即逝的传奇,它只可以像桂花香味一样飘在记忆里,却不一定要苦苦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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