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2月,都有两个世界重量级摄影奖公布:荷赛(wpp)和全球年度图片奖(poyi)。
▲第75届poyi奖logo
截至23日,第75届poyi全球年度图片奖——图片摄影类奖项已基本公布,2位中国摄影师获奖,其中一位是南通发布记者黄哲,他凭借一组“中国式的宜家休闲”,获得“新闻图片专题类卓越奖”。
▲黄哲获奖作品“中国式的宜家休闲”(单张)
今天(24日),南通发布记者专访了黄哲,这场“自家人的对话”,为您带来获奖照片背后的故事以及他对摄影的思考。
记者:恭喜您获得poyi——图片专题类卓越奖,这是您第一次获得这个奖吗?
黄哲:谢谢!这是我第一次参与这个奖。说实在话,今年1月份投稿时,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并没有奢望,但很幸运,第一次参与就获奖了。
记者:可否谈谈获奖感受?
黄哲:这种全球级别的大赛,我觉得能否获奖一看水平,二看机率。获奖当然让我很开心,但平日拍摄时的开心比获奖更重要。我很欣赏一位同行的话:“当看到外面世界的时候,我用相机遮住一只眼睛,嘴角已不自觉地上扬”。我很喜欢这种沉浸其中的心态,不功利,很纯粹。
记者:谈谈“中国式的宜家休闲”这组照片吧。当时怎么会想到拍摄这个题材?
黄哲:拍摄这组照片的灵感,源于我在朋友圈里看到的一张照片。那是在一辆公交车上,一个男子将双脚跷在座位前的手扶杆上,在很长的一段路程里一直如此,双脚还不断变换姿势,充斥着大半幅画面。我开始也认为这是一种缺乏公德心的陋习,内心充满了厌恶和批判,但后来一想他当时也有可能很疲惫,疲惫到只顾及自己的本性。这让我联想到在宜家南通店里看到过一些人,他们或坐着或躺着,在公共场合呈现出一种旁若无人的状态。
记者:那这组照片想表达什么样的主题?
黄哲:我很好奇“人为什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睡着?还能睡得那么香?”所以我在去年下半年先后去到宜家二十多次,拍下几百张照片后我认为,这也许不完全是一种陋习,更多可能是一种人性的释放。因为宜家店里有沙发、有床,相当于一个温馨的小世界,人性可在里面得到最大的释放和呈现。所以我这组照片的主题是“人类很普遍的一种状态、一种习惯的缩影”。
记者:所以您反映的是共通的人性?不是单指国人?
黄哲:对!我是在探索人性。我觉得人性并不是“非黑即白”,也可能是“明与暗的交集”。其实这种类型的照片国外还有很多,比如英国摄影大师马丁·帕尔,他用镜头捕捉了世界各地、尤其是英国中产阶层的生活状态,镜头里的人都很随性。
记者:您是否会担心一些批评者认为您是在揭自家的短,以迎合某些“喜欢抹黑”中国形象的西方评委?
黄哲:我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揭短,同样我也不认为评委看中我作品的理由是“喜欢看中国出丑”。富有真实人性的东西,才能得到他们的垂青。
记者:那您怎样定位自己、定位这组作品?
黄哲:日本摄影大师森山大道说过:“拍一个东西的时候,心中千万不能有预设”,所以拍摄这组照片之前,我内心既不带着批判的“预设”,也不试图去为这种行为“开脱”,可以说没有感情色彩。我想做的是一个社会记录者,我的作品也是冷静客观地记录社会和人性。
记者:拍摄这组照片时有发生过些趣事吗?
黄哲:(笑),我去宜家二十几次,慢慢和那里的保安混熟,后来他就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了。有时候在店里看到一些熟人,我也假装没看见,人家打招呼也假装没听见,因为我怕打乱思路,现在想想对朋友们也挺歉疚的。对了,我拍摄这组照片时只使用35毫米焦距的镜头,如果用长焦镜头远距离“调”,就会把人和环境“剥离”,无法体现出主题。
记者:我们换个话题,您如何看待这个“人人都可以是摄影师”的时代?
黄哲:这是时代的趋势,不可逆。但我觉得现在有些摄影“来得太容易”,我想如果有自己的思考加进去,慢慢来,哪怕用傻瓜相机也能拍出伟大的作品。我在南通报业集团供职已有二十年了,现在我在试图让自己“慢下来”。
记者:您的意思是自己正在尝试转型?
黄哲:可以这么说。2016年底,我开始重新拾起胶卷,这样能让自己慢下来,可以重新认识摄影,也能重新认识自己。
记者:那您未来的摄影路准备怎么走?
黄哲:我很喜欢捷克摄影家、玛格南图片社唯一在世的元老级大师寇德卡,他有两句话让我非常受用,一是“照片要反映内心的自由”,二是“从拍摄中找到自己”。而我的座右铭是他的另一句话,大意是“我到了一个地方,我知道肯定有一个画面在等待着我,就像我在等待它一样”,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黄哲工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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