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待人——追记曾小勇
穿警服的曾小勇。（资料图片）
曾小勇参加新温岭人联谊会活动。 （资料图片）
曾小勇觉得自己有点“土”，因为工作忙，46岁了还没怎么出远门玩过，他想五一到香港看看。
4月25日早上，趁着去温岭市政府汇报工作的间隙，曾小勇到组织部办完出入境审批手续，遇到熟人，他开心地打了个招呼。
下半夜1点多，曾小勇醒来和妻子金玲霞聊天，说着五一假期的安排，之后突发急病，不过十分钟的工夫。
4月26日凌晨6点，曾小勇因抢救无效去世。
他去世后，金玲霞到他办公室拿走了三样东西：一摞笔记本、一沓奖状、几盒药。
“你看，他留给我的就是这些。”泪水决堤。
沿着曾小勇的人生轨迹，他走到哪里，仿佛赞誉就跟到哪里。
4月29日，参加告别会的1200多人中，有他捧在手心里的家人、20多年前打过交道的老村干部、并肩作战的同事、感念他关爱的新温岭人……
“娃娃脸”警察
“长着一张娃娃脸，一说话就会脸红，这样老实内向的小后生适合干公安工作？”陈妙才见到曾小勇第一眼时，心里是打了大问号的。
1992年，才19岁的曾小勇从绍兴农校毕业，就来到大溪派出所做管片民警，陈妙才是当时的副所长。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小伙子特别勤奋，虚心好学，工作积极肯干，作风踏实，人缘还特别好。
曾小勇很快就适应了派出所的工作，且工作出色成为业务骨干，年年受到局里表彰。过几年就成了治安组组长、副所长，令全所上下刮目相看。
“后来回到大溪，碰到当地的群众和老同事，他们都会和我连连夸小勇是一个好人，这真的很少见。”陈妙才说。
这几天，大溪派出所退休老所长狄绍玉把手机里曾小勇发的春节问候短信，看了又看。
“一声不响就走了，实在太年轻了……”狄绍玉一声叹息。
老狄和小勇是前后脚到的大溪派出所，小勇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的。
“派出所工作琐碎，工作量大，但小勇谦虚谨慎，不会弄虚作假。交给他的事从来不会‘打水漂’。”
曾小勇身上有一种亲和的魅力，接触过的人无不为他的人品折服。
“我们虽是工作关系，但他却像尊重家里的长辈一样待我。退休十几年了，这么多年坚持时时探望我的，小勇真是独一个。”老狄说。
他真诚待人，也换来了别人的倾心相待。
2002年4月，曾小勇离开了大溪派出所，之后又转战横峰、牧屿、箬横等处，老狄也都一直当他的“老参谋”。
“在基层工作，对待村干部不要等有事情才临时抱佛脚，到一个地方就先要和村干部们打成一片。”老所长的谆谆教导，曾小勇听进去了。
后来，曾小勇自己在箬横派出所当所长期间，每次有新兵到所里，就会带着他们到各个村居走一走，与村干部和村民们结下深厚的鱼水情。
“你看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都是大溪镇的村民、老干部，小勇离开大溪都快20年了，大家都还想着来送他。”老狄说。
基层工作“点子多”
牧屿，曾经诞生了我国首家民营股份制合作企业，民营经济尤为发达。
2004年3月，曾小勇调到这里担任指导员时，当地鞋业正处于发展井喷，劳动密集型产业汇聚了大量的外来人口，治安环境尤为复杂，特别是抢劫案频频发生。
当时牧屿警务区的民警就只有13人，工作压力非常大。在同事黄志华的记忆中，曾小勇几乎是天天住在所里的。有时候没有安排他值班，他就自己开着警车上街巡逻。
2005年春节后，在当地一个河边公园发生了多起系列抢劫案，曾小勇带队在河边蹲守了两天两夜，由于天气冷，露水又重，一晚下来衣服都湿透了，最后抓获了一个10多号人的未成年抢劫团伙。
2006年的一个晚上，他又带队到白云山巡逻，这个地方是抢劫案的高发地区。
走到半山腰，曾小勇就接到报警：山上发生一起抢劫案。他根据经验快速判断劫匪下山的可能路径，并展开部署在路口蹲守，一举将5个犯罪嫌疑人抓获。 光是2006年，在曾小勇的带领下，牧屿警务区共抓获现行“两抢”犯罪嫌疑人38名，破现行“两抢”案件29起，“两抢”案件破案率58%。
由于警力少，治安复杂，曾小勇养成了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的习惯，头发也是一天比一天少了。
流动人员管理一直是个难题，曾小勇长期扎根一线，脑子灵活，点子多。
曾小勇和同事们一起深入开展调查研究，结合牧屿流动人口多，警力有限的实际，走流动人口管理社会化之路，建立了以派出所民警主管，村级管理员协管，用人单位、出租人自管的流动人口三级管理网络。
这条结合牧屿实际的治安管理新路子，大大改善了当地的治安环境，得到了老百姓的交口称赞。公安部领导和省厅领导先后三次到牧屿调研指导工作，充分肯定牧屿在流动人口管理上所取得的成绩。
仅2006年，牧屿警务区在流动人口管理、废旧金属收购业管理、综治工作中心建设、信息应用等方面，先后六次在台州、温岭召开的现场会上作经验介绍。
之后到了箬横镇，他把这个方案作了进一步优化，探索建立了“政府购买服务”的流动人口管理服务模式，这个做法曾在全市范围进行推广。
勤勤恳恳“老黄牛”
箬横是个15万人口的大镇，人多矛盾纠纷多，信访案件也多。许多人都不愿意啃这块“硬骨头”。
同事范清海记得，2008年6月，曾小勇刚上任时， 硬是凭他的韧劲走遍了114个村居，和当地有威望的村民一个个座谈交流，及时掌握第一手治安动态信息。他因情施策，对症下药，使当地治安环境大为改善，派出所连续多年被评为优秀科所队。
“如果没有好的位置，你们就别把曾小勇调走了。”每次有人要来“挖”曾小勇，箬横镇干部和村民就会变着法子挽留。
范清海曾打趣他说：“以前8年时间箬横所长平均一年换一个，你现在一干就是8年，1个顶8个。”
当地的老百姓都知道，曾小勇的手机是24小时不关机的，很多村干部一有事就会直接打电话给他，他从不推脱。
2013年，浦头村有两家企业因为厂房违规占用问题闹得不可开交，一方将另一方的门窗都砸了。
时任村委会副主任的吴惠方正在外地赶不回来，但他深知村民纠纷，如果没有及时调解，就容易把小事拖成大事，于是赶紧打电话让曾小勇来“救火”。
三天后，等他回来，事情已经全部协调好了，“听企业老板说，曾小勇在两头跑劝说了整整三天，自己耳朵都磨成茧了，他都一点不嫌烦。”
针对辖区矛盾纠纷现状，曾小勇还充分整合社会资源，把当地德高望重的人大代表聘为调解员，利用他们的个人魅力和社会威信，促进矛盾纠纷调处，有效地减少了各类“民转刑”案件发生。
箬横镇水岸村的村民连剑对曾小勇是感激万分。2014年，他在和另一位村民的纠纷中造成了对方耳膜穿孔，双方矛盾激化。
当地人大工作站立马联系了曾小勇。他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一次、两次、三次……耐心地做工作，一点点把“撕破的脸”复原了。对方不仅不追究连剑的刑事责任，而且连医药费之外的赔偿也不要。
曾小勇的细心也给村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一次年底，晋岙里村发生了几起入室盗窃案，曾小勇在抓获了嫌犯后，加强了巡逻。
民警陈金波还记得，后半夜睡不着的时候，他就跟着其他值班民警，花上两三个小时把箬横逛上半圈。
很多老百姓办事也只认准曾小勇。一次，一个同事约他去爬山，结果从上山到下山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过，因为曾小勇的电话就没停过。
“酋长式”所长
曾小勇获得过很多荣誉：1998年被评为温岭市公安局优秀责任区民警，2002年被评为温岭市优秀民警，2007年被台州市公安局授予三等功奖章，2009年被评为全省优秀人民警察……
但是2009年之后，曾小勇在箬横派出所的个人荣誉墙上几乎就成了“空白”。
“曾所长把荣誉都给了兄弟们和集体。”箬横派出所教导员颜玲增说。
黄志华记得，有时候民警出去抓捕，他就会等在值班室，直到他们把嫌犯押回来然后问上一句：“辛苦了，要不要烧点夜宵？”
罗湛说起敬爱的“老大”也是久久无法平静。2010年，他从临海办案回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昏迷了两天，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除了家人就是曾小勇，“曾所那么忙，两天内来了五次，连我妈都说，遇见这样的领导是我的福气。”
曾小勇每天笑眯眯的，这笑容能把“百炼钢”都化成了“绕指柔”。
在公安队伍中那些个性非常强的“刺头”，都会送到曾小勇这边“改造”。
“如果连曾所长都处不好，你就主动离开公安队伍吧。”当时带着领导的“重话”，邢传永和几个“刺头”就被送到了曾小勇这里。
一次邢传永回到单位，没想到曾小勇给他准备了一个生日会，“我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他给我过了这辈子最温暖的生日。”
之后，这些“刺头”都成为了他最亲密也最得力的战友。
刑事科学技术室的林正伟牢记着曾小勇的言传身教，“他非常重视刑事技术的运用，说技术是打击的基础，不论大案小案，都要办得让人心服口服。”箬横派出所的刑事打击数量一直在全市名列前茅。
同行陈军辉称他为“酋长式”担当的所长，“他与人为善，用宽容来传递温度，以理解来维系密度，他就是一位‘酋长’，把单位带成了温暖的‘部落’。”
新温岭人的娘家人
“流管局和新温岭人联谊会能不能针对新温岭人发起一个慈善爱心基金？”
“想得很周到，已经同慈善总会对接和联系了。”
4月25日上午10点26分，在新温岭人的群里曾小勇还在为工作的事情操心。
走进温岭老市府大院，院子里最深处就是温岭市流动人口服务管理局，2015年9月起，曾小勇调到这里担任副局长。
上楼来到三楼，布告栏上还贴着4月15日的一个新闻：新温岭人联谊会到三门县亭旁起义纪念馆参观学习。当时带队的就是曾小勇。
大家都还记得在去程的车上，曾小勇在听完大家的自我介绍后说：“你们有什么事情就找我，我是你们的‘娘家人’。”
温岭市流动人口有五六十万人，大约是台州的四分之一，换了岗位并没有轻松。
新温岭人联谊会，就是曾小勇到流动人口服务管理局3个月后成立的，作为顾问的他，联谊会的活动很少缺席。每个月26日，还是固定的“新温岭代表、委员联络站”的群众接待日。
秘书长徐卫军说：现在拿着温岭市注签的浙江省居住证也能游温岭的建议，就是在曾局的启发下进行调研落实的。他一直致力于推动新温岭人能享受温岭本地人一样的“同城待遇”。
4月24日上午，曾小勇还参加了民盟浙江省委员会“烛光行动”示范学校启动仪式。他说要让新温岭人的子女在同一片蓝天下成长。
2015年，曾小勇刚到流管局时，正值温岭居住证制度改革试点进入“深水区”，曾小勇结合以往在派出所的实践，探索流动人口社会化管理，尤其是运用积分促流动人口子女入学工作，为2016年7月1日实施的《浙江省流动人口居住登记条例》提供了“温岭经验”。
参与积分制管理的新温岭人人数一度上不去，曾小勇就抓紧到各个派出所了解流动人员动态，制定每个月流动人口报表，听取民意，然后做计划加速推进，一步步优化积分制管理的方案。
居住证申领手续麻烦，曾小勇就践行“最多跑一次”，把前期安全检查做到位，让网上多跑路，让群众少跑路，进一步简化材料和程序环节。
“他常和我们说，新温岭人人生地不熟，办证环节能简化的尽量简化，宁愿我们跑几趟。”该局办公室主任王朝晖说。
曾小勇的亲力亲为，在新温岭人义工服务队王有振心里也留下了暖意。有一次，有位外来务工者在接孩子放学的路上发生车祸，手术费需要十多万元。曾小勇知道后立刻想办法从爱心善款中申请了2万元送到这对父子手中，并宽慰他们：“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活着就有希望。”
模范丈夫
曾小勇老家在新河的雅雀村。
旁边不少人都已经盖了新房，他家还在最不起眼的一排二层楼小矮房中，自己住的还是单位分配的安置房。
“他说，近期打算把这个老房子修一修。” 妻子金玲霞说。
在父母眼里，曾小勇是个孝顺的孩子，从小就像个小大人，不会计较得失，兄弟姐妹几个就没吵过架。
因为工作忙，曾小勇对父母是愧疚的。临走前一周，他还特地嘱咐家人，要好好照顾老人。
告别会上，当听到曾小勇的女儿曾晗静念起写给父亲的悼文时，箬横派出所原副所长吴妙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以前暑假的时候，小勇偶尔会带女儿到派出所食堂吃饭，我看到这孩子拿碗的手臂比同龄人都要瘦小，后来才知道小勇夫妻因为工作忙，只好把女儿寄住到学校，连去探望的时间都很少。”
他给女儿起的小名叫“好好”。好好和爸爸上一次的分别，跟从前的每一次分别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这次她在通话中卖了个关子，想晚一天再和他汇报最近不错的考试成绩，没想到那一声“再见”就成了诀别。
虽然曾小勇工作忙，常常后半夜一通电话就出门了，但是对待家人还是无微不至。
长期以来，曾小勇睡派出所，金玲霞也是一路陪着从大溪派出所开始就成了“驻所警嫂”。
“不等了”“辛苦了”“好的”，日常这些简单的回复也是甘之如饴。
妻子随口说好久没吃榴莲了，家里的茶几上就出现榴莲；新围巾因为女儿随意的一句好看，他就一直戴着；女儿给他做了个新造型，他居然破天荒发了朋友圈。
他自己的生活却是极其简朴，“99元3件的t恤，45块的皮鞋”，曾小勇的平时穿的就像“农民老伯爷”。
因为曾小勇的胃和心脏不太好，之前有机会调岗的时候夫妻两人也商量过还要不要做警察。可他说，这身衣服有荣誉感，穿上去了就脱不下来。
去年10月，曾小勇生病住院，“安分”了两天，第三天金玲霞一早送饭到医院，人就不见了。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曾小勇压低声说：“我在开会，晚点说。”
曾小勇就是这样一个春风待人、勤俭朴素、表里如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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