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阴匝地

王一武
日上三竿的时候，枝繁叶茂的老槐树底，老奶奶端坐裸露的老槐树根上，就着朝天礅着的颗石磙子开始用早餐。玉米面枣窝头，绿豆米汤和甜苣菜。老奶奶吃喝得津津有味，很是馋人。
“ 嘎”一声，一辆豪华小车停在浓阴匝地的老槐树底。打车上下来位穿戴周武郑王的中年人，尾随着个瘦麻麻儿的小男孩。在中年人打开后备车箱的一刹那，小男孩两只乌黑发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老奶奶的窝头痴恋，馋得口水欲滴。
小男孩嚷嚷：爸，我要吃那样的面包！
中年人说：咱自带着牛奶、面包……
——边说边从后备车箱拎出携带的野餐食物。
老奶奶笑融融地说：乖，这不是面包，是玉米面枣窝头，给——吃。
小男孩捧着老奶奶递给的窝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连声说：好吃，好吃！
中年人训斥说：我的小祖宗，一再告诫你，不经爸妈同意不准吃别人的东西，就要上学的人了，咋这么不听话！
老奶奶慈祥地说：没事，让孩子吃个稀罕。
老奶奶又说：给，喝口绿豆米汤，小心噎着！
中年人说：这里有牛奶！
小男孩只看了他爸一眼，随手端住老奶奶递过的汤碗，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接着又咀嚼窝头：好吃，就是好吃！
临了，中年人慷慨大方地抛下张百元大钞。
倏地，老奶奶拉下老槐树皮似的脸，高门大嗓地说：小看俺不是。要是这，就是拿金马驹儿银骆驼俺都不卖！
一家要给，一家不接，推让半天，扫兴作罢。
接着，中年人又要将携带的食物要留给老奶奶。
老奶奶说，这个儿孙们时常敬奉，俺亦不稀缺！
这时，小男孩亲昵地叫着老奶奶：我还要个窝头，好回家吃！
中年人对儿子的索要厉声制止，但小男孩就是不从。
当小男孩拿着窝头钻进豪华小车，父子俩尽然吵闹了起来：
只听父亲说：那是猪吞狗馕的东西。给我！
只听儿子说：我就不！
只听父亲叫喊：你给不给！
只听儿子哭着说：就不给！
……
当豪华小车歪七扭八驶出数百米远的时候，忽然从左车门窗扔出一块东西，“劈”地摔在洁净的水泥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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