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县教育文化底蕴厚重,历史上出现过不少的教育世家,有“文献名邦”显于世。近几年来,该县在开发紫砂陶产业挖掘其文化内涵的过程中,在县城南关街的王氏家族中又发现了一个教育世家。这是一个有着传奇色彩的教育世家,比之县城黄家、朱家、白家、陆家、孙家、窦家等等似乎有点鲜为人知,但其低调为宦、奉献社会的精神和品质,却特别地令人钦佩。
据平定县南关街《王氏族谱》中记载:王氏于明初由洪洞县迁至岭西(今属寿阳县),不久后又由始祖王斌从岭西迁州城南关街定居,传至清末已有五百余年的历史。其一世祖王斌乐善好施,明成化壬辰(1472年)在“流离满目,流殍枕藉”的大饥之年,设粥于路,以待饥者食之,死者葬之,人称隐德。《太原府志》亦记载其事。《王氏族谱》又载,在明清两代的科考应试中,族人中仅有2人获得功名,一个是十一世王恕,清乾隆己卯科(1759年)中武举;另一个是十五世王嘉椽,清同治四年(1865年)乙丑科中举人。这对于平定一个有100多个进士和600多个举人的文化大县,也似乎有点微不足道。本文一个教育世家的传奇讲的就是举人王嘉椽一家三代人低调为宦、奉献社会的故事。
王嘉椽中举不当知县终身以授徒为业在平定城传为佳话。王嘉椽,字笔如,平定县城南关街人,生于道光十七年(1837年),少时秉承渊源家学,加之自己沉静嗜学、训诂词章,于同治四年(1865年)乙丑科中举。逾十六年,大挑一等被授予浙江省台州府绍兴任用知县。这一佳讯无疑圆了全家几代人梦寐以求的科举梦,亲戚和家人都力劝他走马上任,但王嘉椽抱有明经致用之志,绝意仕进,辞不赴任。他说:“贫不足虑,惟品不可不立。”又说:“不能勤俭者,终必受困。”他以教授乡里终其身,以固穷立节指教其子,培植英才,设馆授徒,品德高雅,誉满故里。
平定西乡(今属阳泉郊区)一带文化落后,读书人甚少,有科名者寥寥无几。清光绪年间,地处平定西乡的官沟村富商张士林在本村办起了两所家塾,一是为初入学的学童办的蒙童班,一是为准备参加科举考试的童生办的童生班,家塾除教自己的子女学习外,还把邻村愿意求学的孩子免费吸收就读,有些家庭困难缺粮吃的学生,学校还帮助口粮。为保证教学质量,张士林高薪选聘名师施教。在遴选教师时,从全县负有盛名的教师中选聘,当时在县城执教的王嘉椽先生,其门下曾出过不少秀才、举人,甚至还有进士(如义井村出任过四川省道台的张九章),张士林便盛情邀请至官沟执教童生班。经过几年精心培养,平定西乡的人才也渐露头角。如潘家园的高涤源,中庄村的王守仁、王定远,官沟村的张鸿寿等均考中秀才,辛兴村的王作宾,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还考中副贡,并授予陕西翔县知县,开了西乡文化的新纪元。光绪末年,王嘉椽因年迈返家,但仍舍不下自己所从事的事业,在城南街西阁外柏树院设馆授徒,直至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病故,这种孜孜不倦育人的精神,深为人们敬重。
王嘉椽有三个儿子:长子王士吉字六谦,次子王士选字仲升,三子王士秀字实卿。兄弟三人早岁就传敦笃如成人,享受良好的家庭教育,先后入县学就读。兄弟三人除长兄士吉英年早逝外,士选、士秀都子承父业、固穷立节、事业有成。
王士选字仲升,系嘉椽次子(二子),生于同治九年(1870年),年十九应童子试,入学为学官弟子。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中秀才。由怀仁师润庠撰文的《平定王仲升先生墓志铭》(现保存于冠山)对其绝意仕进,终生从教,亦如父辈的一生记得非常详尽。
王士选说:“往吾父教吾曰,贫不足虑,惟品不可不立;又曰不能勤俭者,终必受困。吾将以固穷勤俭汫吾身,以教授乡里,继吾先人之志,不亦可乎?”由是假馆四方,穷年汲汲,所至身教言教,精心启迪,敦品励行,遗外声利,毕生资馆榖以事,畜非其力,虽微不入也。尝假馆于大阳泉义学、县城陈氏、白羊墅周氏、官沟张氏者近二十年。后主讲赛鱼村第五高小校者二年。
晚清之世,士大夫论教学之法,率以新说相高。士选既病抱残守缺者之陋,又薄新说之浮,乃自辟途径,以日常浅显之语,为童蒙解经极譬罕喻,必待领悟而后矣。又使儿童以白话注四子书,以启发其理解,间亦参用填字造句之法授诸生,由是门下儿童辄能于一二年间为文从字顺之文,人第叹其善诱,不知先生之用心苦也!
宣统二年(1910年),士选以第一人毕业于县立简易师范,与其族兄王繁生创立城南小学。后来官沟张氏私立养正小学敦请士选掌其校。官沟地幽静,校舍在溪旁岩上,山影布窗,园林在望。先生教书室中书声琅琅达户,外岩下水声淙淙相应答,老农过者辄释锄负墙而听,怡然乐之。至今村人每语往事,犹乐道善讲书之城南王先生也。士选卒于民国四年(1915年),享年45岁。
王士秀字实卿,系嘉椽季子(三子),生于同治十二年(1873年),从小耳濡目染,勤奋好学,励志报国。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中秀才。宣统元年(1909年)被推选为山西省咨议局议员。在驻会期间,积极参与议论国是,结识了许多进步人士,在实业强国口号的影响下,致力于创办实业强国之路的探索。民国元年(1912年)被省署任命为山西壶关县知事。在壶关县知事任上,迫于当地政界纷争和社会秩序混乱,加之母亲年迈多病,不到一年就主动辞职返回原籍,对官场的惨淡亦如其父。回原籍后,被委任为平定县公署验契处文牍、县桑蚕学堂校长。
民国初年时任平定县署知事的吉廷彦,追求革新,倡导兴办地方实业,政绩卓著。民国三年(1914年)春,县桑蚕学堂停办后,王士秀被县署委以协理兼陶瓷公司经理,筹建平民工厂。筹建中他与延聘的宜兴师傅亲赴四乡,实地考察,采集粘土矿,筑炉烧结,建成了陶业织造工艺车间、石印馆等。其间他与县署知事吉廷彦情投意合,订立兰谱,结拜为异姓兄弟,成为平定发展紫砂陶瓷工艺的中坚。平民工厂建成后,县署为教养平民,广招学员,在江西宜兴师傅的参与指导下试产出紫砂茶壶、花瓶、帽筒、画筒、陶砚、笔架等。同时还以秘方调成仿漆釉、珐琅釉等各种名贵色彩,并附之于山水、人物、书法、绘画、雕刻,使瓷器外观更加美观高雅,凸显了平定的地方文化特色。民国四年(1915年),平定紫砂陶瓷工艺品呈送京师国货展览会展出,受到普遍好评。
这里有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特别要记。民国五年(1916年)吉廷彦离任平定之前,由王士秀策划,平民工厂陶业教员郑如葵、朱庆生、杨如林、吴雪根等四人联手制作烧制了精美的“陶铸文明”瓷质插镜一面,以颂吉廷彦创办平民工厂振兴平定陶瓷产业的政绩。“陶铸文明”瓷质插镜撰文:
先生元年冬视事艾郡,举□庶政,群情翕然。于三年春间组织平民工厂,开办陶业职工□部,已著成效。现将去官他往,同人等特制“陶铸文明”四字插镜,以志提倡之感,念此颂硕卿县长先生德政。
陶业教员:郑如葵、朱庆生、杨如林、吴雪根 敬赠
“陶铸文明”瓷质插镜由王士秀的后人保存。瓷质插镜诠释平定县源远流长的陶瓷文化、民国初年顺应时势的实业兴邦和县知事吉廷彦的德政等方面,有非常高的文物价值。
之后,王士秀又被选为县公款局局长,任命为县立女子师范学校校长。王士秀于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病逝,享年59岁。
王士选有2个儿子:长子郁文继出为士吉(六谦)先生后,次子允文字执中。王士秀有4个儿子:长子崇文字子钦,二子景文字子义,三子在文,四子尚文字纲所。王嘉椽的6个孙子有4个(允文、景文、在文、尚文)是废科举不久后的正牌大学生,一个普通家庭能出4个大学生,这在民国初年大学生被称作“凤毛麟角”的时代,确实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允文字执中,系士选之次子。据《平定王仲升先生墓志铭》中记载,允文山西大学文科毕业,文学士,山西省政府秘书。
景文字子义,系士秀之次子,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生,民国四年(1915年)高小毕业,民国八年(1919年)中学毕业,民国十四年(1925年)山西大学法科毕业。毕业后经人介绍当了阎锡山政府粮服局下属饼干厂厂长。抗战前夕经过一年多的训练,被委任为山阴县承政员(相当于副县长),抗战胜利后随阎锡山政府返回太原,但不久后病逝。
在文,系士秀之三子,宣统元年(1909年)生,民国十二年(1923年)毕业于平定中学附设高小,民国十六年(1927年)毕业于平定中学,民国二十年(1931年)毕业于山西公立工业专门学校机械科。新中国成立前历任太原兵工厂绘图员、技士、技师,西安建新实业公司工程师、西安永新火柴厂副经理,迪化伪公营处火柴厂厂长。新中国成立后历任新疆迪化火柴厂厂长、迪化市火柴厂伊犁分厂厂长、乌鲁木齐市工商局科长、乌市工业局科长、新疆化工学校副校长。1962年任新疆火柴厂副厂长,1965年改任新疆火柴厂工程师等职务。其间曾任乌鲁木齐市政协委员、常委。1995年病逝,享年86岁。
尚文字纲所,系士秀之四子,民国二年(1913年)生,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山西政法专科学校毕业,经人介绍就职于太原市公安局。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后,因不听日本人继续做治安工作的话,被日本人投入监狱,病故在狱中。
王嘉椽一家三代人才辈出,无不诠释着“师道立则善人多”的警世之言。王氏一家“守固穷训,含章保贞。童蒙求我,资此循循”的家训,给后人诉说的是一个教育世家不同寻常的传奇故事,非常的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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