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洋红

小时候过年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送灶、贴对子、穿新衣、压岁钱、燃爆竹……最喜欢的还是蒸馒头。
说起蒸馒头，第一印象就是热气腾腾貌似腾云驾雾，厢房会有一半沉浸在雾气里，顶是看不见的，一根电线吊着的灯泡在雾气里若隐若现，发出昏黄的光；开笼取馒头时，热气“砰”地冒出来，面香、菜香、肉香扑鼻而至，让人陶醉。这时一定要跟着夸句“今年馒头蒸得真好”，爷爷奶奶肯定笑开花，我知道他们是想讨个来年顺顺当当的彩头。
家里最常用的馅芯有糯米饭、豆沙糖、香菇青菜、马齿菜，准备馅芯要好几天，比如青菜就要经过采摘、淖水、拧干、搅拌等步骤。面是前天晚上就要备好的，先是和水揉至筋道，放在被子下面静置，第二天再用碱面水揉搓发酵好的面团，直至切孔大小均匀无酸味。蒸馒头是要掌握好火候的，太急容易蒸出硬馒头。生火的是早早备好的大块木材，火势稍弱时，还可在猩红的柴火灰里埋个把山芋，烤好后用火钳搛出来，放在地上掼打，褪去烤黑的部分，黄灿灿的肉便露了出来。
每年蒸馒头都会有一项“重大任务”，交给当时还是孩童的我来做，扬州话叫“点洋红”，当热气腾腾、白白胖胖的馒头上来，我便挥动着各式点红神器，蘸蘸洋红，刷刷刷挨个点遍，正中馒头中心，既快又准，还想象自己是个站在沙盘前指点江山的将军。馒头上的标记分好几种，圆点的，亚麻点的，圆圈的，亚麻果子是事先收集好的，洋红是事先买来泡好的。还记得奶奶每次从碗橱里拿出洋红后，会在我的额头上点个红点，于是乎，作为女娃娃的我会偷偷对着镜子梳个漂亮的辫子，抖抖毯子披在身上，配这额间红点，自觉像极了古装剧里那些婀娜的妃子。
■王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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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洋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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